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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守的十七年第225章 黑夜里的扁担

手里的酒瓶和红糖像两块冰凉的石头硌得我心口生疼。

踏进院坝门槛的那一刻梧桐树下那些闲聊打屁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像夏天围着你嗡嗡叫的牛蝇一下子全钉在我身上。

大伯的烟杆不嗑了四叔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那些妇人们嗑瓜子的嘴也停了。

连抢娃娃的小雅和红丽都扭过头来看我。

奶奶从堂屋门口阴影里蹬蹬蹬地走出来脸拉得老长像谁欠了她谷子还了她糠。

“死到哪点去了?磨磨蹭蹭现在才回来!喊你买点东西比生个娃还慢!”她劈手夺过我手里的酒瓶和红糖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着酒瓶的刻度线“酒咋少了这点?你是不是半路偷喝了?!” 我心里憋着的那股从冉老师小卖部带回来的屈辱和火气被她这话一激差点直接炸开。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没……是冉小钱打酒的时候手抖洒了一点。

” “败家玩意!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奶奶骂骂咧咧但似乎没找到更大的错处掂了掂红糖又狐疑地盯我“找的钱呢?” 我把冉小钱找回来的那点零毛票递过去。

她一把抓过去手指沾着唾沫飞快地数了一遍确认数目没错才嫌弃地塞进兜里。

我以为这就完了。

正准备缩着脖子溜到灶房角落找个地方喘口气消化一下心里的憋闷。

“站着!”奶奶的破锣嗓子又响了“猪嗷嗷叫唤半天了耳朵聋了听不见?还不快去喂猪!潲水桶都满了提到猪圈去!” 我猛地抬头看向院子里那些大男人。

大伯吐着烟圈四叔抠着脚趾缝三叔依旧蹲在阴影里当哑巴。

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悠闲得像庙里的菩萨。

凭什么?凭什么又是我?我刚跑完远路回来气都没喘匀! 心里的火苗噌噌往上冒但我没动也没像以前那样立刻听话地转身就去。

我只是站着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露出脚趾头的破胶鞋胸口起伏得厉害。

奶奶见我没动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皮子又痒了是不是?喊不动你了?牛日的才安生几天又想作怪?是不是又想当贼?偷米偷油偷鸡?” “贼”这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上。

上次被他们锁在灶房饿肚子我不得已偷了东西跑出去后来被他们闹到学校差点背上一辈子的污名。

是冉老师和村长出面才勉强压下去。

那场羞辱和恐惧我至今想起来都浑身发冷。

她竟然又提!她明明知道那件事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嫩肉里疼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奶奶见我还是不动大概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彻底火了。

她几步冲过来干枯的手指像鸡爪子一样狠狠戳在我的额头上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哑巴了?死了?喂个猪都喊不动?养你有啥用?还不如养头猪!猪还能吃肉!” 那些叔叔伯伯依旧没人说话。

大伯甚至嘴角撇了一下好像在看一场有趣的猴戏。

那些妇人则交头接耳低低地窃笑。

屈辱、愤怒、委屈……还有一丝无法摆脱的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我勒得我快要喘不过气。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动接下来可能就是更难听的辱骂甚至是抽过来的棍子。

村长的话还在耳边:“国家现在开始关注留守儿童……你们答应有一口吃的必须有平萍一口吃的。

”他们表面上答应了不再明目张胆地骂我、饿我却用了这种更阴损的办法——无穷无尽的使唤沉默的冷眼像软刀子一样慢慢割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晚风里的凉意和猪圈飘过来的臭味一起灌进肺里压下了几乎要冲出口的哭喊和质问。

我不能闹。

闹了理亏的还是我。

他们只会说我不懂事不体谅大人好吃懒做。

我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朝着灶房走去。

脚步踩得很重几乎要把地跺穿。

身后的骂声还在继续:“动作快点!磨磨蹭蹭!喂完猪把水缸挑满!天都黑透了水还没挑想渴死一大家子人啊?牛日的欠收拾……” 挑水!又挑水! 水井在村里离我家远得很。

一路都是上坡下坎白天挑一趟都累得喘气更何况是天都快黑透了!那口木桶又大又沉装满水比我人都矮不了多少压在我瘦削的肩膀上能把骨头硌碎。

凭什么?那些叔叔大伯哪一个不是人高马大胳膊比我腿粗?他们坐在那里闲得抠脚为什么挑水砍柴这种重活永远都是我? 我他妈才九岁啊! 心里的火山轰隆隆地响岩浆在胸腔里翻滚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咬着牙把涌到眼眶的酸涩狠狠逼回去。

不能哭。

唐平萍哭了你就输了。

哭了他们就得意了。

我机械地搅着猪食那股馊臭味直冲鼻子。

把沉重的潲水桶提到猪圈看着那两头黑猪哄抢着食物。

然后走到屋檐下拿起那对对我来说过于巨大的木桶和磨得光滑的扁担。

扁担压在肩膀上熟悉的痛感立刻传来。

我咬着牙挺起小小的身板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出院坝。

身后梧桐树下的说笑声又响起来了好像刚才那场训斥和我的痛苦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插曲。

他们的悠闲和我的负重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天黑透了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冷冷地挂在天边。

山路模糊不清深一脚浅一脚。

远处的山影黑黢黢的像一头头沉默的怪兽吞噬着一切。

肩膀上的扁担越来越沉勒得骨头生疼。

水井那边传来打水的声响还有别家大人的说话声。

我停下来歇了口气回头望了望家的方向。

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下那些身影依旧围坐在一起悠闲自在。

而我九岁的唐平萍像个被遗忘的苦力独自拖着沉重的扁担走向黑暗的深井去挑起一大家子人明天的生活用水。

风吹过带着夜露的寒意。

我缩了缩脖子把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不甘都咽回肚子里化成一股冰冷的、支撑着我继续前行的力气。

路还长桶还很重。

但我知道我只能走下去。

用我这副瘦小的肩膀扛起这该死的、沉默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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