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292章 纸盆里的青苔没说话
梅雨夜后的第三天清晨六点刚过林野就醒了。
窗外天光灰白空气里还浮着湿漉漉的凉意。
她没开灯只披了件旧毛衣踩着拖鞋走出卧室。
江予安还在睡呼吸均匀地落在枕头上。
她轻轻带上门独自驾车驶向老宅。
车停在楼下时巷口的梧桐正滴着水珠像是昨夜那场暴雨的余韵迟迟不肯散去。
林野抬头望了一眼五楼阳台——那几幅旧窗帘已经干得发硬在晨风中微微晃动像一面面褪色的旗。
她拎着竹篮上楼钥匙插进锁孔的一瞬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陶盆还在原处盛满雨水后已干涸大半边缘结出一圈细小的盐渍。
手工纸泡得近乎透明纤维如血管般舒展边缘早已剥落成絮状仿佛一碰就会碎成尘埃。
可就在那薄如蝉翼的纸背上青苔竟仍在生长。
不是枯萎不是死去。
它蔓延出了更细密的根须灰绿色的绒面下透出微弱的生命光泽根系如地图般爬满纸背牢牢附着在纤维缝隙之间仿佛这张被浸泡、被遗忘的手工纸反而成了它唯一的土壤。
林野蹲下身指尖缓缓探去。
没有刺痛。
心口那道常年盘踞的荆棘纹身竟久违地安静了下来像沉入深海的锚不再撕扯她的血肉。
她怔住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又舍不得收回。
这株青苔从何而来?是谁放进纸盆的?周慧敏吗? 不可能。
那个曾把日记本扔进火炉、说“情绪是软弱表现”的女人怎会默默养一盆无用的绿意? 更何况那是她亲手烧掉绣球花后再也没碰过植物的人。
可如果不是她……又是谁? 林野最终什么都没做。
她掏出手机调至微距模式一张张拍下青苔的脉络——那些交错的根像记忆的分支像童年未说出口的话像某种无声的证词。
她选了一张最清晰的发给江予安附言只有七个字: “它活得比我们诚实。
” 消息发出后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没有回复也不需要回复。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这株青苔站在了同一片沉默的旷野里。
回家后她翻出硬盘深处一个命名为“8.17”的文件夹。
那是她童年唯一一张全家福八岁生日那天拍的。
照片里的三人站得笔直蛋糕上的蜡烛燃着却没人笑。
周慧敏穿着熨帖的衬衫目光冷峻;林国栋低头看着蛋糕手僵硬地搭在她肩上;而小小的林野嘴角勉强上扬眼神却飘向镜头之外像在等一句永远不会来的“生日快乐”。
她将照片导入图像处理软件用声音剧场常用的凹版印刷技术提取轮廓——那种能将声音波纹转为可视纹理的技术如今被她用来拓印一段凝固的时间。
画面渐渐剥离色彩只剩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蜡烛的光晕化作一层朦胧的雾三人的脸模糊如梦。
她把图像输出到特制棉纸上剪成与陶盆口径一致的圆片。
第二天午后她再次回到老宅。
阳光斜照进阳台陶盆静默如初。
她小心翼翼将那张“影像纸垫”覆在青苔之上。
纸轻如呼吸落下的瞬间光穿过棉纸蜡烛的微光仿佛真的在青苔表面浮动了一下像一层薄雾罩住了新生。
她没告诉任何人。
但第三天清晨物业打来电话。
“你妈今早送了筐腌萝卜上来说是给你爸的老口味。
还留了张条说‘阳台纸湿了垫点干的’。
” 林野赶到时萝卜已经被邻居分走一半。
她翻开筐底果然压着一小包种子——绣球花籽包装纸泛黄边角卷起。
而在纸上一道红笔勾出的歪斜圆圈赫然在目。
那是她小学时最熟悉的标记。
周慧敏批改作业从不用“优”或“好”只用红笔画圈。
写得尚可圈就圆;情绪不佳圈便歪斜颤抖。
而这个圈明显带着迟疑的弧度像一只试图握住又不敢用力的手。
林野站在阳台上久久没动。
风从楼间穿过拂过那张覆在青苔上的影像纸蜡烛的光晕轻轻晃动仿佛有人在暗处吹熄了什么又点燃了别的东西。
她没立即回应。
几天后她对江予安说:“我想去看看以前的地方。
” 江予安望着她没问是哪里。
他只是点头顺手抓起外套。
车子驶出市区往西郊而去。
路边的梧桐渐稀高楼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荒草丛生的围墙和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所废弃的高中静静卧在坡顶教学楼窗户破碎藤蔓爬满墙缝。
林野站在音乐教室外仰头望着那扇半开的门。
她说:“我曾经在这里断过第七根琴弦。
”林野没立即回应。
她只是把那包绣球花籽轻轻放回筐底像藏起一句尚未准备好说出口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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