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寒襟第60章 神秘剑客
深夜雷火峒深处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卷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更添几分肃杀与不安。
主峒竹楼内火塘中的火焰明明灭灭映照着阿侬那张风韵犹存却此刻布满惊惶与震怒的脸庞。
她如同困兽般在并不宽敞的厅堂内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中那万分之一的不安与焦灼。
“砰!”她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竹桌上震得桌上陶碗跳动“蠢货!逆子!胆大包天的东西!竟敢……竟敢背着我私自出兵!”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微微颤抖。
就在方才一名浑身是血、连滚带爬逃回峒中的斥候带来了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少峒主侬智高不听劝阻夜袭宋军望乡堡中伏被围力战不敌已被邕江军都统领蒙力生擒活捉!带去的一百精锐非死即降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如同最冰冷的毒箭瞬间刺穿了阿侬强撑的镇定与所有的谋划。
她最担心、最恐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是以这种最愚蠢、最惨烈的方式! “宋军……蒙力……崔皓月……”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些名字眼中迸射出刻骨的仇恨与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崔?的动作太快太狠!仿佛早已张网以待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智高的行动无疑是将最大的把柄亲手送到了对方手上!私蓄甲兵袭击官军这已是形同造反的死罪! “怎么办……怎么办……”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强行出兵劫囚?且不说如今峒中人心惶惶实力大损宋军既已得手必有重兵押送沿途定然关卡重重去劫囚无异于以卵击石正中崔?下怀正好将雷火峒一举剿灭!向交趾求援?远水难救近火且李佛玛那只老狐狸只会趁火打劫提出更苛刻的条件甚至可能直接吞并广源州残余势力! 思前想后竟是无计可施!一种巨大的无力与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她挥了挥手让那名惊魂未定的斥候退下独自一人留在冰冷的黑暗中。
良久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挣扎却又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决绝光芒。
她似乎下定了某个极其艰难的决心。
阿侬悄然起身未惊动任何族人独自一人提着一盏小小的防风油灯步履匆匆却又带着一丝迟疑地走出了主峒向着后山一处更为偏僻、人迹罕至的幽深谷地行去。
此地已近乎雷火峒的边界乱石嶙峋藤蔓纠缠仅有一条被野兽踩出的模糊小径。
一座低矮、破旧、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的简陋石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谷底深处仿佛已被世人彻底遗忘。
此处乃是峒中禁地寻常族人绝不敢靠近传言此地居住着一位被山神诅咒的、性情乖戾的孤僻老人。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勉强照亮前路。
阿侬来到石屋前望着那扇以粗糙木板钉成、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脚步停顿了良久。
她脸上交织着屈辱、希冀、悔恨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手轻轻叩响了木门。
叩门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
屋内毫无动静。
阿侬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向着门内低声唤道:“高娃……高娃出事了……他被宋军抓了……求你……求你救救他……” 屋内依旧死寂无声仿佛根本无人居住。
阿侬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混合着绝望与一丝被无视的愤怒。
她猛地抬高了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难道真要见死不救吗?!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要是出了事我……我也活不下去了!看在我们往日……往日的情分上……” “情分?”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锈铁摩擦般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缝内飘了出来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冷漠与嘲讽“你我之间还有何情分可言?” 阿侬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噎得一怔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
她猛地一跺脚积压多年的委屈、愤怒与此刻救子心切的焦灼轰然爆发竟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之上! “砰!” 木门应声而开撞在内侧石壁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油灯的光晕顺势涌入照亮了石屋内极其狭小、简陋、却异常整洁(一种近乎偏执的整洁)的空间。
屋内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粗糙的石床一张低矮的石桌。
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蜷坐在石床的一角正就着一盏同样昏暗的油灯默默地擦拭着手中一柄连鞘长剑。
那人身形高大即便蜷坐着也能看出骨架宽阔。
但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甚至有些污渍的汉人短褐头发灰白夹杂胡乱地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露出脖颈处一道狰狞的、蜈蚣似的陈旧疤痕。
侧脸轮廓依稀可见昔日的硬朗却被岁月的风霜与一种深沉的颓废彻底掩盖。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汗味、尘土、草药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与戾气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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