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帝秦始皇第60章 新君独处 王座后的阴影
持续多日、繁缛到令人身心俱疲的丧礼以及那场在父亲灵柩前举行的、简短却重若千钧的加冕仪式终于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无边无际的寂静和一片需要独自面对的、陌生的狼藉。
嬴政没有回到他熟悉的东宫。
按照礼制他如今是秦王理应入住象征着秦国权力核心的咸阳宫正殿。
但他毕竟年幼且尚在父丧期间最终被安排暂居於正殿旁一处更为精致、也更为空旷的寝宫。
这里曾经是庄襄王子楚偶尔批阅奏章至深夜时歇息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
夜已深沉。
秋末的寒意透过雕花的窗棂丝丝渗透进来殿内虽然燃着儿臂粗的牛油蜡烛驱散了些许黑暗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深入骨髓的冷清与孤寂。
白日里人声鼎沸、百官跪拜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在脑海中翻腾过后只留下一片虚无的回响。
父亲的音容笑貌那抚摸他头顶的温度那在朝堂上逐渐展露的威严那病榻上枯槁绝望的眼神……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交替闪现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属于丧父之痛的悸动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置身于巨大漩涡中心、四周空无一人的茫然与疲惫。
他屏退了大部分宫人只留下小柱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小柱子如今也换上了一身略显宽大的、象征更高品级的内侍服饰但他那张圆脸上的神情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和惶恐。
他手脚麻利地将熏笼里的炭火拨得更旺一些又轻手轻脚地为嬴政斟了一杯温热的蜜水放在触手可及的案几上。
他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仿佛生怕一点微小的动静就会打破这脆弱的平静或者……惊扰了这位已然身份截然不同的少年秦王。
嬴政没有去看那杯蜜水也没有在意小柱子的动作。
他只是独自坐在那张宽大、冰冷、雕刻着玄鸟纹样的黑漆坐榻上这曾是父王偶尔小憩之处如今承载着他单薄的身躯。
王袍已经脱下叠放在一旁但那顶特制的、缩小版的金冠依旧戴在头上沉甸甸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新身份。
殿内烛火跳跃将他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晃动如同他此刻纷乱却又异常清醒的内心。
忽然他开口了声音因为连日的劳累和心绪的激荡而显得有些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柱子。
” “奴婢在!” 小柱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几乎是弹跳着应声差点打翻旁边的水壶。
嬴政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跳动的烛火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一个他明知对方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说……仲父今日跪在寡人面前口称万岁之时……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噗通!” 小柱子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板声音带着哭腔和剧烈的颤抖:“大……大王!奴婢……奴婢愚钝!奴婢……奴婢怎敢妄自揣测相邦……不是仲父大人的心思!奴婢……奴婢不知啊!” 这问题太要命了!简直比之前花园里问将军和相邦谁权力更大还要命!揣测那位如今权倾朝野、连大王都要尊称一声“仲父”的吕不韦的心思?他小柱子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嬴政似乎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幽深继续用那种仿佛梦呓般的、带着冰冷分析意味的语气缓缓说道: “他是在想……如何恪尽职守履行对父王的承诺尽心尽力辅佐于寡人保我大秦社稷安稳直至寡人成年亲政?” 他的语调平铺直叙像是在复述一段冠冕堂皇的台词。
然后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透出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冰锥的寒意: “还是……在想……从此以后这秦国的万千政务百官的升迁贬黜军队的调动补给乃至……寡人每日该读何书该见何人都可由他一人……决断了?” “父王托孤之言言犹在耳……‘如当日邯郸之盟’……” 嬴政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那盟约是情义是承诺但何尝不也是一种束缚和警告?可吕不韦呢?他那泪流满面的悲痛那指天誓日的忠诚那流畅得如同排练过无数遍的誓言以及在那之后展现出的、对大局那种惊人的、滴水不漏的掌控力…… 这一切都让嬴政本能地感到一丝强烈的不安。
那不是对吕不韦个人品德的怀疑(至少不全是)而是对一种庞大无形、已然将他笼罩其中的力量的警惕。
那种力量名为“权柄”。
父亲的离世抽掉了他身前最后一道可以(至少在名义上)倚靠的屏障。
如今他直接面对着的就是吕不韦那深不可测的权谋之海。
他站起身那顶沉重的王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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